臨石濤山水卷

設色紙本 手卷
一九二八年作
26.5 x 137c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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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禹題引首、曾熙、黃賓虹等跋
引首:神與古會。
   曾見伊墨卿題風滿樓所藏石濤卷子。大千居士此作直是石濤,不得作臨本觀也。輒復以此四字題    之。 戊辰三月。禹。
款識:
少年耽遠遊,山水助行色,一徑出泱漭,何心顧敧仄,揮酒借毫素,嵌巖擲心力,
自謂落落然,何煩假修飾,類倒江海雲,裝取筆與墨,避跡來長干,本不用莁測,
為佛茶一甌,清冷猶未極,燈殘借餘月,缽空且忘食,高人不自高,轉欲下相即,
雪心倘不忘,同覓好棲息。
客長干時友人知予有苦瓜和尚之說,即贈以苦瓜詩言瀟酒、言太古,皆本色。予可足以當之。渡江人姑作一二俚言,用當別語韻難和,稿已失而得之故紙中,今書之此卷後。清湘陳人濟大滌堂下並識。

獻賊沉楚宗,血碧湘水色,陳人哀王孫,黯慘西日仄,孓遺瞎尊者,象教藉宏力,
玉步雖已更,瓶缽自嚴飭,晚遊江淮間,瀟灑餘戲墨,當年雪個翁,哭笑同莫測,
鶖禿兩奇顛,盤磚造玄極,愚騃重膺鼎,貧子慚耳食,今觀此遺素,神逸信難即,
清晨梳白頭,撫卷長太息。

石公此卷看墨無多,創境幽邃,有非石谷子所能。王司農稱大江以南當推石濤為第一,信非虛語,歲戊辰二月二十三日,燈下臨此並書來莞陳伯陶和詩其上。大千居士張爰。

崇楨間楚藩為張獻忠沉諸江,其宗人罕得免者,故石公自號清湘陳人,又號清湘遺人。
越日附記。爰。

題跋:
(曾熙)莊生之文白也詩,行吟澤畔三閭辭,三子以後陳人畫,丹青亦是血支離。畫至石濤洗盡元明以來畫家面目,而以所見山水工其翦裁,至其奇思譎采,驚絕千古,所謂傷心人別有懷抱也。季爰寫石濤,能攝石濤之魂魄至腕下,其才不在石濤下。他年斯進,當不知何耳!因見季爰弟臨此卷,並繫以句題此。戊辰三月。熙。

(黃賓虹)清湖子梅瞿山皆以游宿黃山,圖寫峰巒泉壑,煙雲出沒狀態,窮極奇奧,畫臻上品。季爰杜兄先生酷嗜兩家真蹟,插羅富有,日夕把玩,寢饋深之,故能落筆精審,大合細入,無非前哲典型,近將裹糧棻筆,覽勝黃海,古松異石,一一枚之廷中,由師古人以師造化,其必有以方駕前軌而無難者,余於斯卷,賞觀再四,為題數語,聊咐末塵。戊辰三月。黃賓虹。

(楊庶堪)大千畫法石濤,具體而微,當世好事者頗眩惑焉。雅聞今時鑒賞石濤書,輒相督以得非張大千作耶!雖倭國人士亦然。然賤近之心,夷夏同病,大千遂不得不偶出狡獪以﹙習元﹚玩一世之人。廬山真面若此卷者反難覯之,然則膺石濤何如真大千,安得通識相與一快論斯事也。癸酉春日。衯齋。

(曾克湍)新歸獲舊撫,喜氣濫行色,傳誇詫賓從,談笑忘口昃,卅年辱塵瓂,冥呵神鬼力,詠欺歎人半凋,憛題尚嚴飭,英年黃解衣,精意入副墨,鑿幽洞玄化,浩渺莽莫測,魂魄攝苦瓜,妙處真造極,世兒辨真膺,目瞇請耳食,紙尾索我題,戎裝行在即,險均田急就,流汗忘喘息。
大千八兄屬。甲辰端午。克湍。
另有樓虛、鄭岳、謝靚虞、方爾謙、劉貞晦、公孫長子及馬宗霍跋。
鈴印:「張爰」、「阿媛」、「季差之印」、「大千居士」、「張季」、「苦瓜滋味」、 「未始有極」。
展覽:美國舊金山砥昂美術館,〈張大千四十年回顧展〉,一九七二年十一月十六日至十二月十七日


  大千先生早歲在上海投曹熙及李瑞清門下,曾氏好石濤,李氏愛八大,先生受他們影響亦習二僧之法。他曾謂「予乃效八大為墨荷,效石濤為山水,寫當前景物,兩師許謂可亂真。」自此,先生少時的「狡獪」之作,遂使如黃賓虹,陳半丁以至海內外收藏家和博物館栽倒其前。事實上,先生對石濤用功其深,他既借觀飽覽各家之藏,復四出搜集,兼用心臨摹,故對苦瓜之藝揣摩得淋漓透澈,盡得其裨髓。本卷乃先生三十歲時所作,畫中構圖佈置,人物景物位置經營全出自石濤,設色樸厚,用筆老辣,如山石勾勒或點苔細部處理,均沉實厚重,盡脫少年輕浮燥猛之表現。他並臨石濤的長題,字形結構亦逼真肖似,可見先生在卅歲期間已完全掌握了石濤書畫的精粹。

  本卷可視為大千先生早歲臨石濤的代表作,難怪他約於一九六四年期間,可能在香港重得此作,其喜,遂倩老友曾克湍題跋,以誌這段逾卅年的翰墨因緣。一九七二年,三藩市砥昂美術館舉行(張大千四十年回顧展),先生特出本卷作為早歲的代表作,也是石濤山水風格的精品,列為展品第一號,對比重視之程度,可見一斑。

  在畫上題跋者包括牠的老師瞥熙、好友謝玉岑、鄭曼青,畫壇同道黃賓虹、樓虛,及四川長輩楊庶堪等。其中曾熙題跋曰「季爰寫石濤能攝石濤之魂魄至腕下,其才不在石濤之下。他年所進當不知如何耳!」預見了大千先生日後的成就,也顯示了老師的慧眼。而先生的老鄉長、革命元老楊庶堪(1880-1942)題曰「雅聞今時鑒賞石濤畫,輒相警以得非張大千作耶!雖倭國人士亦然。然賤近之心,夷夏同病,大千遂不得不偶出狡獪以﹙習元﹚弄一世之人。」這恐怕是最早點出大千仿石濤的原因之一,方可見當時對其藝事及仿造之事的評論了。